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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贵州日报」

义乌的夜晚散发着孤独。工厂里冰冷的机器停止运转,年轻人忙碌了一整天,闲下来时却又感到无聊。也有人为了排遣寂寞,同时也是为了完成成家的任务,所以谈起恋爱。

16岁的杨萍没有心思恋爱,她想挣钱。她从贵州省织金县官寨苗族乡的溶谷苗寨来,那里距离义乌有公里左右,与著名的旅游景点织金洞相距不远,藏在深山中,落后而贫穷。杨萍家是这座贫困山村中的大多数,初中毕业的她决定把读书的机会留给两个妹妹,自己则踏上去往浙江的火车。

杨萍是只身一人来到义乌的,对于一个16岁的女孩而言,这与冒险无异。但她顾不了那么多,比起未知的凶险,新生活和挣钱有更迷人的吸引力。然而,当她进入这个被工厂和机器填满的地方时,迎来的却是与想象大相径庭的现实。

她在一家塑料袋制造厂当学徒,包吃住,没有工资。杨萍想,既然学历低,就得学一门别人都不会的手艺。白天,忙碌让她短暂忘记离乡背井的苦楚。可到了夜晚,她却又辗转反侧。她想念多公里外的大山,想念父亲的芦笙。

夜色沉沉,似乎在随着人们沉睡时的呼吸微微起伏。睡不着的年轻姑娘站在天台上,父亲的芦笙从心底传来,姑娘踏着无声的节拍,在这空无一物的夜里跳起最欢快的舞蹈。一曲结束,杨萍心中的忧郁得到纾解,回到拥挤的多人寝室,心满意足地沉入无尽的夜色中。

几乎每个夜晚都如此。工作4年后,买了人生第一部手机的杨萍,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父亲身边,录下了老人的芦笙曲。那时,她已结婚,嫁衣是自己亲手制作的。就着昏黄的灯光,杨萍在宿舍里安静地画花,这段日子成了她在外闯荡20年中离苗绣、蜡染最近的时光。

婚后的日子很快归于平静,厂房里冰冷的机器最终还是在杨萍的生活中唱起主角。她如愿以偿地掌握了制作塑料袋的技术,职业规划也如她设想的一样,慢慢在厂里当上了主管。老板对她赞赏有加,工资连年上涨,生活日渐富足。可杨萍仍旧时常感到空虚。即使10多年过去,逢年过节也会回一趟家,但她对溶谷苗寨的思念丝毫未减。直到年,“第五届亚太世界地质公园大会”的召开竟与杨萍扯上了关系,其中渊源,还得从年说起。

年9月,织金洞国家地质公园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批准加入世界地质公园网络中心。织金洞成了贵州第一个世界地质公园,而2公里外的溶谷苗寨也凭借“近水楼台”的优势参与到国际话题之中。村里破旧的房屋得到修缮,建起了新的广场,目标是打造成为织金洞的“后花园”。

老家的变化很快传到杨萍的耳朵里。到了年,“第五届亚太世界地质公园大会”即将召开,杨萍一口气请了两个月的假,在收玉米的季节启程回乡。

某个收完玉米的下午,村里组织村民召开大会。会上讲话的人叫黄丽娜,是旅游公司负责人,她动员能歌善舞的苗族人参与到本次大会配套的文艺表演中,同时还要在村民中寻找4名苗族姑娘当讲解员。

人群中的杨萍内心有抑制不住的雀跃,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想参与进去。等这段激动人心的宣讲结束,杨萍羞怯地挪到黄丽娜的身边,壮起胆子小声问道:“我可以参与吗?不选我当讲解员也没问题,我就是想参与一下。”“当然没问题!”黄丽娜用和善的微笑欢迎她,并顺势附加了一个邀请:“能不能请你帮忙动员组织一下其他村民?”

那天之后,杨萍像一只带着火把的小鸟在苗寨里穿梭,飞到哪里就点燃了哪里的热情。“来嘛,这是村里的大事,一起来参加表演!”杨萍欢快地招呼着人们。很快,村民们开始集思广益,思考要拿一个什么样的节目来展示风采。

她没有选择得心应手的苗族传统歌舞,而是决定带着大家一起学习手语舞蹈《感恩的心》。毕竟,溶谷苗寨能有今天,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

每天傍晚,她和干完农活的村民在村里的小广场准时出现。虽说是农忙时节,但老乡们鲜少缺席。一天夜里,排练的队伍已经散去,杨萍的一位亲戚却姗姗来迟,他放下农具,一个人在灯光下凭着记忆比划舞蹈动作,笨拙可爱,远处的杨萍望着这身影,眼眶竟有些湿润。

到了演出的日子,村民们在小广场上表演了这不到一个月的排练成果,看起来依旧参差不齐,却让在场的观众十分动容。表演队伍中的杨萍泪流满面,她知道这是村民们最真实的情感流露。除了这场表演,杨萍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她被选入讲解员的队伍中。她几乎用尽全力将自己所了解的故事如数向参观者介绍,言语中有掩藏不住的自豪。

会议很快结束,溶谷苗寨归于平静,可杨萍内心的涟漪却依旧荡漾,她从未如此强烈地想留下来。出于对雇主的责任心,她又回工厂干了一年,到了年年底,杨萍终于鼓起勇气,向老板提出了辞职,向上万元月薪的工作彻底告别。

她终于回到魂牵梦绕许多年的苗寨。此时的溶谷苗寨早已在当地政府和旅游投资公司的合力打造下,成了一个乡村旅游的景点。广场旁的一排门面陆续挂上各种招牌,其中一间是“溶谷民间蜡染作坊”,在当地旅游公司的安排下,杨萍成了这间蜡染作坊的管理者,每个月多元的工资,可以在这里售卖她制作的手工艺品。此外,每到旅游旺季,杨萍还兼任景区的讲解员、芦笙舞队的组织者和演员等。

回到老家的杨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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