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所有美学于一身的书

本文转自：中国旅游报

文

太阳出来了，红彤彤的，像一个大红的桃子，看上去有很香甜的汁液。天空很蓝，仿佛悬空静谧的大海。天空下是群山，被峡谷砍断，又被谷里的雾气或流水紧紧拴在一起。

群山之间，大地之下，隐藏着一个叫织金洞的地方。

因为它是洞穴，总感觉它的美是空的；又因为它是亿万年钟乳石、石笋、卷曲石……所组成，它的美又是形状各异的；而时间的纵深，更让它的美不见其发端，更不见其终竭。

织金洞游客集散中心的广场上，摆放着一盆盆造型各异的盆景。那些盘虬卧龙般的枝干，加上枝条上密密匝匝的叶片，仿佛每一盆都是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大鸟，稍不留心就会朝高远的天空飞去。

广场两边是两道瀑布，源源不断的水好像是从云里来的。过检票口，经石板路，走完一段台阶，迎面的崖壁上有好几处丹书石刻，写着人们对织金洞的赞美。

进洞。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迎客松”，一块整体悬于洞壁状如松树的石头，让人不禁联想到仙鹤、琴、隐士、童子和采药的严师。这是一幅有关松树的古典山水画，不以笔法取胜，而胜在画中超然的空灵和留白。那种留白，尽可能延伸到暴雨和大风雪淫威下屹立不倒的松树。古代的人们，骨子或者气节里有这样的一棵松树。

和“迎客松”相隔不远的是“双狮迎宾厅”，那里有状如狮子的石头。也许它们未必就是狮子，如果我此时想到的是天地混沌初开时，人和动物的语言相通，那么，面前的“狮子”也可能是很久远前的人类。那时候通用的语言，彼此之间的交流，一定高于将人与动物严格分界的文明时代的人们。那时候，梦，用彩虹或五彩斑斓来修饰都远远不及。那时候，人、神、物都可能共用一个身体。

过“双狮迎宾厅”就是“蘑菇云厅”。两厅之间的卷曲石，仿佛田田莲叶。“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采莲的人可能正从汉乐府出发，她要唱着歌来，她的歌声洗人心肺，没有任何一种人间乐器能够比拟。她要在莲叶中间唱，唱着唱着，就把自己唱成田田莲叶下深流的水。

这些卷曲石又像一层紧接着一层的海浪，静思冥想，所能听到的整个大海的声音，都被一个小姑娘站在海滩上用田螺吹出。“蘑菇云厅”其实就是以一块状如蘑菇的石头命名。除了像蘑菇之外，它更像一团烟雾，由上古的神吐出凝固而成。

再走就是“琵琶宫”。石头状如琵琶，倒挂在洞壁。弹琵琶的人早已身化为琵琶。一首《琵琶行》不仅将浔阳江头夜送客的人弹成江水，弹成芦花，还将听琵琶的人弹成一支幽咽的曲子，从唐朝传到人类的时间尽头。

但这把“琵琶”不是唐朝的那一把，更不是白居易浔阳江头听到的那一把。它没有声音，它的声音需要看的人自己营造。然而人类的情感有很多都是共通的，比如：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走在织金洞里，就像行走在时光隧道里。走到“万寿山”，蓦然回首，身后是一片“万家灯火”，又像是大海上的点点渔火、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所传达出来的意境，仿佛已让人置身于一首诗里，什么都不用说，就已十分美好。

来到“霸王盔”前，首先想到的是项羽。乌江还在，令人肝肠寸断的爱情还在，乌江上摆渡的人还在……不在的是那个叫项羽的人。在他倒下的地方，历史的天空粲然升起一颗永恒的星星。面对古代的杀伐和暴力，我更愿意赞美项羽的爱情。不得不承认，项羽是一个好运气的人，一相爱就至死方休。

除了以上景观外，织金洞还有很多可圈可点的景观，如“江山多娇”“姊妹玉树”“灵芝山”……

我对织金洞的认知，好像还停留在古典美学的基础上。织金洞的美一出现，就在不断掏空想象力，不断颠覆人对美的认知。它的美令人的想象力显得匮乏，让人对美的认知有修改，也有补充，但绝对没有抄袭。

太阳出来了，好像是从织金洞里钻出来的。织金洞，好像是一部集所有美学于一身的书，又好像有整个宇宙的秘密。又或者，远远不止这些。